化学实验室内。

  “呼吸困难吗？是不是伴有疼痛。”夏一琳问道。

  “有，疼。”狄邱回答道。

  “呼吸时能不能听到沙沙的骨擦音？”

  “好像有，又好像没有。”

  夏一琳又趴在狄邱的胸口上听一下是否有一侧的呼吸音减弱甚至消失，以及有无其他异响。

  “应该还好，可能有轻微骨折，但是没有错位伤及内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夏一琳松了一口气，她就怕出现气胸等这些非常严重的肋骨骨折并发症。

  然后她开始准备查看伤口，按着纱布的力度稍微松了松，想看一下出血情况，结果有一些鲜血从下面缓缓流了出来。

  “你们这个止血不到位，这种创面的止血应该从出血部位开始填塞无菌纱布，直至压紧整个创面，特别是出血区域要填塞得最紧，这样才能起到提供压力避免继续出血。”夏一琳从实验室必备的急救箱中取出新的无菌纱布准备进一步填塞，压迫止血。

  “这不是担心骨折……”陆宸回答道。

  “一般情况下，骨折也是建议先处理好止血再考虑固定问题。”

  “一会儿可能会有点疼，你准备一下。”夏一琳微微皱起眉头，说道。

  狄邱听言点了点头。

  趁着狄邱在进行止血，夏一琳转而开始帮陆宸把脱臼的手臂复位。

  夏一琳一只手握住陆宸的肩关节，另一只手通过牵拉法把陆宸的手臂接了回去，然后说道：“这里有冰块么？可以先冰敷一下。可是这里好像没有冰块……”

  陆宸有点佩服夏一琳的手法，在听到需要冰块的时候，说道：“冰块？秦铮，帮我一下，那个把氯化铵和氢氧化钡在烧杯里混合溶解。”

  秦铮拿来一个烧杯，找出两种试剂，开始配制起来。然后把烧杯递给了陆宸。

  这两种试剂混合发生的化学反应是一个吸热反应，因此，混合物非常冷，甚至可以让周围的水结成冰块。陆宸用冰冷的烧杯替代冰块，隔着几层衣服贴在了患处。

  考虑到一会儿要出学校了，陆宸趁着现在众人休息的空当把笔记本挪了过来，打算给大家讲一下紧急文件的事情，特别是对于刚到来的叶离，夏一琳和杨董。

  还有同样重要的是陆宸需要尽快核查一下紧急文件的信息，他不能完全确定是自己遗漏了，还是确实文档上没有记录他们先前在附近遇到的零渊。

  他皱着眉头，仔细地检查着。结果却是一无所获——完全没有记录。陆宸打算将其命名为重爪渊。

  “这也太可怕了吧。”夏一琳皱着眉头，惊讶得不知道说什么。

  “我说你之前说什么赤渊什么的，原来是这个。”叶离的手拖着下巴，聚精会神地看着笔记本电脑屏幕，说道，“可是即便是人为导致的末世，他们是如何做到的呢？目前看来，怪物的出现是大范围的，毫无征兆的，同时性的。”

  “这也是我一直疑惑的问题。”陆宸回答道，“用我编程的思维来看，要实现这种，只有一个方法——这个世界是虚拟的。”

  叶离推了一下陆宸，说道：“你可别吧，在这说这种无厘头的话。”

  “开个玩笑。等等，我意识到了一件事情，之前我还没有注意，直到刚刚在女生寝室碰到了一只力之零渊我才想了起来。那就是它增加的体重是怎么来的。”

  秦铮说：“好像违反能量守恒了。”

  “头大。”周尘封挠着头说，“反正我是插不上嘴。”

  夏一琳说道：“还有网络也不能用了。”

  “有线网络和无线网络同时瘫痪也是个问题——”陆宸沉思了片刻，突然有了想法，说道，“你们还记得物理课上电磁波一节提到的一个实验吗？用LC振荡电路和……”

  陆宸说道一半，秦铮问道：“你想干什么？”

  “测一下电磁波的传播有没有什么问题啊？比如能不能接收到电磁波信号，其衰减情况之类的。”陆宸回答。

  秦铮说：“可以用手机热点。”

  陆宸说：“……”

  秦铮和陆宸拿出了各自的手机，秦铮这边打开了手机热点，陆宸这边尝试看看能不能搜索到秦铮的WIFI信号。

  理论上来讲，无移动数据只会导致手机热点上不了网，但并不会导致手机热点无法打开。但是陆宸却发现，他搜索不到秦铮的手机热点。

  “怎么回事？”陆宸十分惊讶。

  叶离提议道：“你们试着走近一点看看？”

  最后，众人发现，只有在一个非常近的距离才能搜索到手机热点信号。如果是往常，二十几米都是不成问题的，甚至可以更远。

  陆宸说道：“更加扑朔迷离了，难道是因为周围的空间中充斥了什么奇怪的介质？”

  叶离接着说道：“然后这种介质能够吸收电磁波？可是太阳的可见光感觉并没有什么异常。”

  “啊，烦恼。”夏一琳揉了揉自己的脑袋，说道，“这些不适合我来思考。不过我倒是想问一下那个激活素是什么东西。”

  陆宸把文件往下翻了翻，说道：“这个我也很迷惑，据文件描写，这是一种改变人类身体构造的东西，甚至像是改造成了介于零渊和人类之间的物种，但又貌似还是人类，只不过多了一些器官，比如——零渊脏器。太匪夷所思了。”

  叶离问道：“我看到紧急文件上有提到一种长着翅膀的怪物，那用这种怪物的血制作的激活素，难不成也能把人改造得有翅膀吗？”

  陆宸回答：“不知道为什么，文件没有提到翼之零渊所制成激活制剂的作用效果，只有待验证的制作方法。”

  “我看到你有收集赤渊的血，也是因为这个？”狄邱忍着胸口的疼痛，问道。

  “是的，而且这血也不是怪物全身的血都可以用的，只有一个独特脏器中的血才行，这个脏器靠近怪物的锁骨，被称为零渊脏器。”陆宸解释道，“除此之外，赤渊的血还可以提取出一种赤红色的结晶，被称为赤渊之晶。”

  “对了，刚刚那只迅之零渊的血我还没有采集。”陆宸突然想了起来。

  秦铮拿出了一个瓶子，指了指里面的黄色液体说道：“没事，在你去找夏一琳她们的时候，我照着紧急文件的操作帮你取好了。”

  周尘封接着说：“他那段时间用实验楼门口的自行车做了把武器，还取了迅之零渊的血。”

  “嗯。不说这个了，先好好活下去吧。”陆宸点了点头。

  此时，夏一琳看狄邱止血的情况已经差不多了，便让叶离帮忙按一下纱布，自己去用酒精棉再次消毒了一下手，然后准备开始取出纱布进行清创。

  纱布的有些地方已经粘在了伤口处，夏一琳只好用消毒的缝线剪刀替代一下，剪开纱布，小心地处理着粘在伤口处的纱布。

  “接下来我要清除坏死的组织和血块了，会更疼一些。”夏一琳说道。

  夏一琳的动作很轻柔，生怕给狄邱造成过度的疼痛。狄邱反倒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明明脸都已经因为失血和疼痛显得有些苍白，却硬要保持着微笑，哼都不哼一声。

  夏一琳看得皱眉，问道：“疼吗？要不要咬点什么东西。”

  狄邱也不说话，就是轻轻地摇头。

  “接下来我要消毒了，会很疼，要不你还是咬点什么东西，衣服也好的。”夏一琳看着狄邱苍白的脸，说道。

  “你继续，我没事。”狄邱的声音有点虚弱，但愣是不皱一下眉头。

  实验室里只找到了小型的碘伏片，而对于这种大面积的创伤，夏一琳只好用无水乙醇和去离子水配制75%浓度的医用酒精来进行消毒。此外，夏一琳还用氯化钠和蒸馏水配制了大量的生理盐水以用于后续的冲洗。

  “叶离，陆宸，帮个忙，把他身体侧一点点，方便冲洗。”

  在使用医用酒精消毒的时候，叶离、夏一琳和陆宸明显地感觉到狄邱地身体在不断地颤抖，鼻子里发出闷闷的哼声，他原本一直保持微笑的嘴角也开始了抽动。

  “衣服，衣服，疼。”狄邱的嘴里艰难地蹦出几个字。

  夏一琳立刻递过去准备好的抹布，让他咬着。

  “稍微忍一下，马上就好。”夏一琳咬着嘴唇安慰着狄邱，“接下来我要换生理盐水，就没有那么疼了。”

  伤口清创消毒完毕，夏一琳准备进行包扎。

  “肋骨骨折不用复位吗？伤口不用缝合的吗？”陆宸看夏一琳清创消毒完毕直接准备开始包扎，忍不住问道。

  他很紧张，他希望狄邱能好好的。

  “肋骨轻微骨折一般不用复位，做好固定即可，会自愈的。至于伤口缝合，这个需要谨慎，必须确保伤口是足够清洁的，不然可能把细菌和污染物留在伤口内造成进一步感染甚至脓液潴留，万一进入血液引起脓毒症就更麻烦了。我们现在医疗条件不行，还是先开放伤口，也方便观察有无感染发生，如果有也方便排出渗出液。”夏一琳解释道。

  “而且，没有麻醉药啊，这疼痛很难忍受的。更别说这种深伤口，为避免死腔还要分层缝合，而且我也没有可吸收的缝合线。虽说留在体内一般也没有影响。”

  处理完成后，夏一琳用消毒纱布敷在伤口上，然后用绷带缠好。

  从早上开始大家就一直疲于奔命，没有时间，早饭也没有吃，现在总算可以坐在实验室里吃一些面包垫垫肚子。

  狄邱看上去有点失落，夏一琳问道：“怎么了？伤口处理好了之后你怎么看上去更难过了。”

  狄邱朝着夏一琳露出一个坏坏的笑容，说道：“这不是遗憾夏医生姐姐的治疗就这么结束了嘛。”

  夏一琳的小脸猛地一红，轻轻拍了一下狄邱的头，说道：“你再这样！还有，你别笑了，幅度小一点，你还有伤口呢。”

  陆宸在一旁看着这一幕，然后又看了看自己的手臂。其实他明白，狄邱是在担心拖累队伍，是啊，在这种末世里，无法行动意味着什么已经是一件不言而喻的事情了。

  陆宸对狄邱说道：“有一说一，看着你们在这里打情骂俏，我感觉我实属一个亮闪闪的电灯泡，手里的面包突然就不香了。”

  夏一琳这一听，立马站起来，头看着地面，伸出两只手把陆宸往远处推，嘴里还说道：“啊呀，你瞎说什么啊！真是的，早知道不给你手臂复位了。”说完，坐回了位子上，脸还是红扑扑的。

  “嗯嗯！”狄邱笑着。

  “你还笑还笑，一会儿伤口笑裂了看你怎么办！”夏一琳佯装着生气，鼓起了腮帮子，头往旁边一甩。

  叶离在一旁看着这三个人，嘴角微微翘了一下。

  陆宸看狄邱的伤口处理完毕了，说道：“我们准备出发吧，这里不安全。”

  “好！”狄邱应和道，语气甚是轻松，看起来不像是受伤的人。

  “怎么大家都——”杨董握着拳头，咬着牙，“看上去很轻松的样子。”

  陆宸转头看向了杨董。

  她的脸色很苍白，衬衣上沾满了血液，整个人没有一点精神。她往后靠着墙，蹲到了地上，捂着脸。

  “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嘛。我——你们在那里谈笑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我好害怕。”她流出了眼泪，声音开始断断续续。

  陆宸沉默，不知道说些什么。

  他们不怕么？怎么可能。

  夏一琳走过去抱住了她，安慰她道：“没事的，我们马上就出发了。回到家我们好好休息一下一下。”

  夏一琳开始整理东西，把用好的医疗工具消好毒，收纳好，拿出了各个实验室的紧急医疗箱，把最重要的几个物品集中起来放进了一个大的急救箱中并塞进背包里。她知道，像是纱布、酒精片、碘伏片、绑带、烧伤敷料、碳酸氢钠溶液等等这些东西可不是那么好补充的，除非去一趟医院或者药店。

  这里没有一个人有生物实验室的门禁权限，所以也没办法给夏一琳提供更多的工具。

  陆宸则拿出了实验室的便携式器材收纳箱。这种收纳箱采用的是模块式分组结构，可以很方便地把各种器材收纳固定好。他主要拿了一些三脚架、烧杯、锥形瓶、滴管、量筒、比色管、蒸发皿、玻璃棒、吸滤瓶、漏斗、滤纸、滴定管等等的晶体提纯和溶液制备用具，还有小型离心机、可充电冷藏盒、医用一次性注射器等等。制备激活素等制剂的化学原料也取了足量。

  东西收拾完毕，食物，水，简陋的医疗物资和实验器材，200毫升的赤渊之血，150毫升的迅渊之血，全部都分门别类地在几个背包里放好。

  收拾完毕，众人再次准备出发。按照商定的方案，众人计划先出校门，抵达徐昊的小区，如果徐昊不在家就去杨董家。杨董身上有家里的钥匙。实在不行，就爬阳台。这是短期的目标。长期的目标是尽量回一趟每个人的家，一方面是因为放心不下，另一方面也可以团结力量，然后还要在路上寻找生存的机会和军队的救援。

  如果陆宸没有记错的话，寻绎市好像是有个军用机场的。夏一琳、秦铮和自己的家都在寻绎市市区。

  周尘封环顾了一下四周，说道：“要是有人会制作炸药就好了？”

  陆宸苦笑了一下，说道：“这个实在是涉及我知识盲区了。不过我也想到了一种炸药制作方法，而且威力应该不小，就是把硝酸铵和酒精装在铁罐里，塞入大量铁钉之类的东西，需要的时候，通过引线把装在里面的酒精点燃，高温加热硝酸铵产生大量气体，引起爆炸，铁钉射出。”

  “就是不知道可不可行，这个可以再说。”

  众人背上东西走出了实验室，根据秦铮在二楼窗口观察的学校内的零渊分布情况，众人在原来的路线上稍微修正了一下，尽可能使得路线离零渊的期望垂直距离更大。

  但顺利的路程等到众人刚走出景观花园就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