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糟糕了。”陆宸说道。

  他发现眼前这个怪物的爪子有点粗壮得过分了。根据紧急文件的描述，这种形态像走兽，长有尾巴的零渊应该是迅渊。但是迅渊爪子的典型长度和赤渊是一样的，大约为3厘米，而它的爪子长度目测有8到10厘米。而且除此之外，怪物外表的细节与印象里图片的样子也略有出入。

  陆宸半伏身子，握紧了手里的折叠刀，说：“注意小心它的速度和爪子。”

  余航的心中满是退意，他颤抖地说：“我好害怕。”他双手握着木棍横在身前，一步一步地往后退，退到了众人的身后，但他的脚步越来越慢，停在了众人的后方。

  他又不敢一个人逃走。

  此时，零渊伸出了舌头，舔着嘴唇，尾巴摇摆得越来越快，在与众人对峙的垂直方向上来回踱步，似乎在寻找着进攻的机会。

  众人盯着零渊的动作，也纷纷捏紧了竖在身前的武器，跟着左右微微地移动。

  程耀飞啐了一口唾沫在地上。

  陆宸扫了一眼实验室的门口，里面漆黑一片，他无法判断里面有没有别的危险，否则躲进去也许是一个不错的方式，较为狭窄的空间可以一定程度上限制眼前这个零渊的运动能力。

  他判断这可能是类似于迅渊种的零渊，相同的四足姿态和腿部肌肉发达程度说明了它的运动能力和迅渊种非常相近。

  瞬时爆发速度70千米每小时。陆宸在心里默默地念叨，他无法判断这个速度是什么概念。

  零渊突然间动了，它发达的大腿肌肉突然绷紧，数千牛顿的力量传递到地上，带动着它的身体往前飞去，紧随着，它的双手猛地击打在地上，进一步推动着它的身体向前加速。

  零渊的身影在众人的眼前迅速放大。

  众人一下子四散逃开，甚至有几人跌倒在地上。

  零渊扑到了大家身后的余航身上，张开了血盆大口，咬了下去。

  “咔擦！”骨头破碎的声音！

  “余航！！！”

  大家被吓得双腿一软，方正宇和狄邱抄起铁棍就往零渊的身上招呼。

  没等铁棍挥到零渊的身上，它就猛地躲开，反过来朝狄邱扑了过去。狄邱迅速把挥出去的铁棍折回来阻挡。所幸没有受伤，但他仍然被撞得连连退后，直接跌坐在地，于是赶紧顺着跌倒的惯性，往侧边翻滚，然后慌乱地迅速爬起。

  零渊此刻也正好扑在狄邱原本跌倒的位置。

  大家此时也反应了过来，重新摆好了进攻的姿势。周尘封深知此刻四散逃走无异于自杀，哪怕再害怕也还是绷紧了神经面对着零渊。

  陆宸和程耀飞也在为两人暗暗着急，可惜手里的折叠刀因为距离太短也不敢轻举妄动。

  零渊此时又朝远处跳开，和众人拉开了距离。

  “救～”余航的喉咙里冒出了一个字就没了声音。他的脸已经失去了半边，地面，衣服都被鲜血染得通红。

  也许末日本就如此，没有谁可以预料自己下一秒是否活着，也没有谁可以预料下一秒死亡的那个人会是谁。在余航往后倒的时候，他的视线正飞速上移，眼里的世界正飞速下降，那一刻他想的会是什么？

  零渊冲着剩下的七个人龇牙咧嘴，尖尖的牙齿上满是血肉。它微微俯下身子好像在准备下一次攻击。

  方正宇和狄邱按住心中的愤怒，赶紧退后两步，准备防御。

  “噗。”这时，零渊却把嘴里的碎肉吐在地上，像是在示威。

  它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众人手里握着的铁棍在颤抖。

  陆宸突然意识到：它后退可能是在留出足够的距离助跑，然后加速，加速，再加速，加速至极限。

  零渊果然又一次开始了助跑加速，这一次它的目标是——秦铮！

  零渊的速度非常快，快得众人甚至不知道怎么去阻拦。方正宇眼看不妙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往前跟着冲去，结果铁棍还没砸到它的身上，就感觉背部传来一股巨力，直接一个踉跄扑倒在地上，下巴和脸在地上狠狠地摩擦，被擦出了细密的血痕。

  那是它的尾巴！

  旁边的狄邱、周尘封、陆宸和程耀飞连忙跟着凑上前去协助。零渊则和众人周旋着躲闪，时不时挥爪攻击着众人的武器。

  秦铮倒也没慌，眼神笃定地盯着越来越近的零渊，心里好像在数秒。零渊很快就到了跟前。他迅速从背后掏出了灭火器往前抡去。

  刹那间，零渊往旁边变向。灭火器砸了个空，灭火器沉重的惯性反倒把秦铮的手带得抡过了头。零渊抓准了这个时机，再次变速扑了上来。秦铮暗道不好，顺势松开了灭火器，试图往旁边滚去。

  “砰！”就在此时，程耀飞用自己的身体向零渊撞去。零渊被撞得往旁边跳开，但是它的运动能力实在过于恐怖，转瞬间它就调整完毕，反过来朝程耀飞扑去，利爪直接狠狠地扎入了程耀飞脖子和肩膀的连接处。

  濒死之际，程耀飞的面目狰狞，丝毫不惧疼痛与死亡，手里的折叠刀也同样凶狠地扎入了零渊的眼眶。零渊疼得甩头，爪子在程耀飞的伤口处狠狠地拉动了一下后，准备往后退。

  “不！”

  方正宇瞪着通红的双眼，他紧握着拳头和铁棍就要冲上去，秦铮则连忙想要去拉住他。

  程耀飞的脖子被割开一道大大的口子，头歪在一边，血汩汩地往外喷涌，眼睛瞪得大大的。

  转瞬间，两个人失去了生命。

  方正宇一脚踢在刀柄上，刀柄又深入了几分，零渊疼得也发起了狠，拼着巨痛，朝方正宇扑了过来，爪子又刺进了他的大腿。

  方正宇被扑倒在地，想要把刀拔出再去攻击，却不承想刀已经卡在了零渊的眼眶里。

  零渊又故伎重施，张嘴朝方正宇的脖子咬去。

  狄邱此时一棍子挥在了零渊的头上，零渊被打得往旁边摔去。陆宸从后面抱住了零渊的后腿，用折叠刀割向了零渊的腿部肌肉，他试图损伤零渊的运动能力！

  但零渊好像不存在意识昏沉的状态，它灵敏地察觉到了危险，尾巴狠狠地甩向了陆宸的脑袋。

  “砰。”

  陆宸感觉自己好像被鞭子抽到了似的，虽然已经用手臂护住了脑袋，但视线还是一瞬间漆黑了，瘫倒在地上。

  “陆宸！”狄邱冲上来，挥舞着铁棍攻击着零渊，但却被它躲开。

  方正宇此时大腿已经负伤，他甚至站不起来，眼睁睁地看着零渊又朝自己扑了过来。方正宇一咬牙，脚最后一蹬，用棍子甩向了零渊，试图借着这股力阻挡零渊地攻击。

  “我要报仇啊！”方正宇喝道，情绪异常地激动。

  零渊躲开了他的棍子，但也没能成功扑到他的身上。于是它便顺势又抓向了方正宇的大腿伤口处，这次比上次抓得更重，10厘米的爪子劈得皮开肉绽，甚至听到了骨头断裂的声音。

  零渊似乎嫌不够，它又埋头咬了上去。方正宇疼得脸都变形了，抱着零渊的头，想要把它推开，却只是徒劳无功。方正宇抓住了零渊头上的刀，想要反击，却只是把刀拔得跌落在一旁。

  血液溅射得到处都是，旁边的周尘封吓得双腿发软，瘫坐在地上，小便失禁。

  不等众人围殴，零渊趁机再次拉开了距离，用独眼虎视眈眈地看着众人。

  狄邱瞪红了眼。

  这一次，零渊冲向了倒在地上的陆宸。视线模糊中，陆宸恍惚间看到了零渊朝自己扑了过来。

  “呃，啊。”陆宸想要挣扎。

  陆宸！

  狄邱迅速地挡在了陆宸的身前。

  只见秦铮在旁边找准时机扑了出去，这次终于抓住了那只零渊的脚，他喊道：“抓到了！”

  那只零渊高高地举起了自己的爪子，正要往下劈斩，把抓住自己腿的秦铮给一下子解决掉。

  狄邱抓准了时机，举起铁棍就往那只怪物的头上狠狠地甩了过去，铁棍在空气中带出阵阵破风声。

  那只怪物却是更加灵敏，即便有秦铮在拖着它的脚，它也还是身体往旁边一侧，刚好躲开了飞来的铁棍。

  怪物趁着狄邱来不及收回铁棍的空挡，伸出爪子劈向了狄邱。

  狄邱旁边的那个别班同学吓得连忙后退，生怕被怪物的爪子波及，他已经开始后悔了，自己刚刚不应该跟这帮人过来的。虽说之前考虑到这边的生存机会更大，可他却也没想到会碰到这档子坏事。

  狄邱的胸口被爪子狠狠地撞上，整个人往后倒，摔在地上。

  “我要和你拼了。”陆宸往前爬着，可笑地举起了手中的刀，喊的声音都有点微弱，他看到地上不省人事的狄邱，牙齿把自己的嘴唇咬的渗出了血液。

  “噗呲！”

  只见方正宇面目狰狞地趴在零渊的背上，手里的刀狠狠地刺进了同样的位置。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定格，世界变成灰色，方正宇正嘲笑地看着手下地怪物。

  “我先走啦。你们一路……”方正宇迷糊地想着，摔在地上。

  这一次战斗，惨烈。

  对不起……

  陆宸爬了起来双手撑地，跪在地上不断地喘气，手里的刀已经滑落在一旁。陆宸感觉自己的脑海里不断地冒着金星。

  周围都是触目惊心的红色。

  秦铮看了一眼周围，远处的教学楼里似乎探出了三五只零渊的身影，连忙说：“陆宸，你先进去，尘封，跟我来搬人。”

  秦铮和周尘封把狄邱和方正宇等人赶紧搬进了实验楼。那个别班的同学也跟着走进了实验楼。

  走廊一片漆黑，走廊的尽头有一扇窗户，从窗户透进来的阳光因为丁达尔效应在漆黑中拉出一条光亮的通路，照射出走廊里上下漂浮的灰尘和飞絮。

  秦铮走上前去按了一下墙上的开关。天花板上的条状灯带一段段地亮起，亮光沿着走廊的方向不断延伸。

  实验楼走廊的灯已经被完全打开，天花板上长长的灯带散发着皓白的辉光，把整个空间照得格外亮堂。

  地上和墙壁上都很干净。

  秦铮说：“尘封，你扶着他，我去给他们止血。”

  “对对，止血。”陆宸甩了甩头，面色有点严肃。

  狄邱对着陆宸咧嘴一笑：“嘿嘿，我的命可硬了，哪有那么容易丢的。”

  方正宇的意识则已经奄奄一息了。

  “撑住，撑住啊！”

  “你们……要继续加油啊。”

  “是我们，别睡，别睡。”

  周尘封和秦铮用实验室急救箱里的绷带死死地系住方正宇的大腿，陆宸脱下了自己的短袖按住创面。

  可是血还是止不住地往外渗出。

  “不要啊，求求了。呜呜”

  ……

  二楼，四号化学实验室中。

  实验楼已经检查过，没有零渊了，实验楼的大门也被重新关上，把锁套了回去。余航、方正宇、程耀飞的遗体则被安置在旁边的实验室内，用白布盖上。

  狄邱正躺在一张实验桌上面，上衣已经被脱掉了，胸口上留着几道触目惊心的伤口。

  “好了。”秦铮说道，他刚刚用消过毒的镊子夹着脱脂棉球，沾着医用酒精擦拭了一下狄邱伤口的边缘。

  狄邱一声都没吭。

  “根据陆宸跟我说的周尘封和蔡靖宇的情况来看，零渊对人体造成开放性伤口与感染导致突变似乎无必然联系，但是胸口上的创面太大，而且很可能有肋骨断了，现在没有办法获得完备的医疗设施以及照料，恐怕也撑不了多久。”秦铮很担心，但他还是尽力控制自己的头脑保持清醒。

  周尘封则已经烦到了极点，刚刚几乎又一次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现在他只想尽快和他的爸妈会聚在一起。

  “没有希望了，这么一下就……”周尘封的情绪糟糕到了极点，眼角已经有了少许泪痕。

  陆宸看到这一切，内心一阵绞痛。他注意到了躲在角落的那个“外来者”。

  陆宸突然站起来，冲到他面前就是狠狠地一脚。

  他来不及作出反应，被踹得摔倒在地，关节在地上嗑得生疼，他不住地揉着疼痛处。

  “你有病吧！”他朝陆宸喊道。

  陆宸再次冲上去，抓起他的衣领，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再猛地往后一推，他的背猛地一下撞在墙上。

  陆宸咬牙切齿地说着：“你刚刚为什么不帮忙！刚刚你就在旁边，明明可以帮忙！”

  他一听这话，就气得反过来抓住陆宸的衣领，破口大骂：“我还要骂你呢！你还来怪我，你怎么不去滚，要不是你带到这里来，会有这破事？遇到危险我不逃？我跟你熟吗？”

  眼看两人似乎要打在一起，秦铮和周尘封赶紧上去拉住两人。

  他瞪了一眼陆宸，恶狠狠地说：“你们就跟着这种人？我咒你们迟早被怪物一个一个吃掉。”

  秦铮听到这话，拉住陆宸的力道悄悄地松了松，让陆宸正好又可以朝着对方狠狠地踹一脚。

  他不耐烦地左右扭着肩膀，说道：“别拉我，我一个人走，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周尘封松开了他，他拍拍自己的衣服，背上背包从楼梯往实验楼上层走去，走之前还转过头吐了口唾沫。

  “都怪我……”陆宸靠在秦铮的身上，自责地低声啜泣。他伸出手，盖在自己的额头上，拇指和中指分别按在两个太阳穴上，他想要用手掩饰自己的窘态。

  陆宸摇着头，说道：“不不，我早该想到的。本来，不会这样。”

  “对不起……”陆宸嘀咕道。他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怪物。

  周尘封看着陆宸默不作声。

  “吵什么吵，哭啥。上天让我们遇见了紧急文档，那就说明我们可会是救世主的啊。”狄邱强撑地说了一句话，他明白这次的挫折，对大家的打击都很大，他也很难受很痛苦，可他觉得自己不能这样子表现出来。

  狄邱接着说：“根本没有什么骨头断了，我自己的伤我会不知道？小伤罢了。”

  此刻，狄邱正用陆宸拿来的消毒纱布塞进伤口，用以压迫止血。

  “你少逞强了。”陆宸抹去了眼泪，对狄邱说道，“你这个伤口要进一步处理，这样子不行的。”

  “可，可我们根本没有医生啊，去哪里找人来处理。”周尘封靠在椅子上，抱怨道。

  说到医生，秦铮和陆宸对视一眼，说到：“夏一琳。”